“我这就跟薛铭说。”许川却是完全没被他这声怒吼影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立刻巴巴的放了个嘴炮。
  江白关掉了扬声器，将手机拿起来贴近耳朵，“许川，绝交吧。”
  然后不等电话那头的人哀嚎出声，他已经干脆利落的挂掉了电话。
  徐帆就是被他给吓到了，刚洗完澡出来听到这样的对白，会受到惊吓也是在所难免，加上脚底打滑，一个不留神就跌在了地上。
  他扶着墙站了起来，看着江白阴晴不定的脸色，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小白，你……”
  江白知道他的意思，就冲许川那些丧心病狂的话，这会儿估计自己在徐帆的心里都有些不正常。
  “一个精神病院的朋友，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舍得放弃他。”他幽幽的望向自己的手机，心里想着许川这个王八蛋要真的被送进了精神病院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徐帆没想到会出现这样戏剧性的转折，愣了一下有些担忧的看向他，“那你刚刚语气那么重，会不会刺激到他？”
  江白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许川曾经说过他才应该是黑人牙膏的代言人，那时候江白抬腿朝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劳资一点都不黑。”
  而现在，他还是很想抬腿在许川的屁股上再踢一脚，如果他这会儿在边上的话。
  “不会，他得的病是重度受虐妄想症晚期，我态度越差，他心里越开心。”江白的眼睛里似是笼上了一层阴影，带着深深的悲悯，“医生说他没救了，我们这些做朋友的，就是想让他过得开心一点。”
  徐帆不知道说些什么，挠了挠后脑勺走到了自己的那张床边上坐下，模模糊糊的点了点头。
  “热水器没毛病吧？”江白放下手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啊？”没有，你去吧。”徐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意识有些恍惚。
  江白起身去收拾衣服，拾掇好之后回过了头，“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敏锐的洞察力给惊到了，徐帆飘忽不定的眸子一下子清明开来，他看着江白平静的脸，忧虑不安的舔了舔嘴唇，“小白，我想请你帮个忙。”
  许川这个王八蛋听风就是雨，二话不说就把他跟徐帆的事情添油加醋的捅到了薛铭那边去。江白看着他发过来的求和好的微信，冷笑一声关掉了屏幕，整理了一下表情就跟徐帆一起走进了启昇的大门。
  门口有助理模样的人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他们拿着文件夹走过来立刻上前问了一句，“请问你们是星曜科技的代表顾问吗？”
  徐帆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却在那个助理转过身之后兴奋的抬起胳膊肘捅了他两下，江白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顾问这个称号，有逼格，小爷我很喜欢。
  启昇到底是家小规模的游戏公司，没有星曜那么多楼层，办公室也大不到哪里去，但是江白一路跟着那个小主意走到会议室，看到旁边正在工作的职员们，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而这一切，都在见到他们的负责人之后得到了解释。
  江白看着眼前的人，眼睛里的光微微变了变，最终握上了对方伸过来的手，“你好，我是江白。”
  狭小而错落有致的办公空间，清新生气的绿植，还有时刻保持笔挺的精神风貌，以及专心致志的工作态度，他们刚刚从办公区一路走过来，没有一个人往这边看的。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但是很多东西刻在了骨子里，就是会产生奇特的化学反应。
  而之前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原来就叫熟悉。
  “今天我们主要是想了解一下贵公司在往后的发展规划，仙侠在首都的市场份额，不是一个小项目，大家心里都清楚，有些事情就不说虚的了，我们要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徐帆在谈判的时候向来习惯单刀直入，首先抛出硬性条件让别人觉得就是底牌，最后再在步步紧逼中找到漏洞。
  他的手段，比很多职场老手都要高明的多，但是在这个人面前，大概有些行不通。
  江白注意到那个男人一直在翻阅他们递给他的合作案，徐帆虽然一直在说话，且条理清晰，利害分明，但是男人就是不表态，只是配合的点头。
  徐帆说完之后稍稍侧头看了他一眼，江白微微颔首，目光重新回到了那个男人身上，“我们列出的所有款项在材料的第四页标有清晰的相关解释，关于合作达成的第一个目的，就是明确今后共同的发展方向。仙侠的网游市场并不存在完全饱和的情况，而且现在的市场调查也表明有更大的市场上升空间，我们的共同追求都是在合作的基础上互赢，这个，韩总没问题吧？”
  饵抛不出去，不仅仅是饵料的问题，还有抛撒的方式，过快或者过急，都容易让鱼儿受惊。这是某个人曾经教会他的道理。
  男人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我们对这次合作抱有很大的期望，因为这是东山再起的筹码，所以也更加慎重。”
  徐帆在心里不由得咋舌，他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真是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能够当着他们两个外人的面毫不顾忌的把公司的财务状况这么大喇喇的展现出来。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江白似乎没什么反应，“贵公司的资金状况我们有初步的了解，在第一笔投资资金运行之前，这种话可下不了结论。”
  “当然。”男人的身体稍稍前倾，面上的笑依旧没变，“所以我们需要在结论出来之前先有预判。”
  徐帆立刻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意思，暗叹一声“老狐狸”，立马接了过来，“当初商量的时候可没有说过这样的条件。”
  他想要的预判，无非是新的市场条件下能够尝到的甜头罢了。合作都还没有谈成，倒是先狮子大开口了，这家伙难道是想空手套白狼？
  徐帆说不准，但还是维持着面子上的样子。对方当初给出的条件很优厚本身就有可疑之处，但是因为换血的原因，又是他们综合评估之后最值得合作的对象，所以才会有公差这一说。但是从进入会议室到现在，对方的态度明显跟之前截然不同，更像是，在可以刁难他们一样。
  江白倒是沉得住气，迎着他的话头立刻接了下来，“预判是贵公司的事，我们不负责。”
  牛逼啊！徐帆听到他的话悄悄在底下给竖了个大拇指，江白这话一说，不仅把星曜跟启昇不相干的利益关系生生分离开来，又在无形中给对方施加了压力。只是……他的话太多直白，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
  清脆的掌声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响了起来，因为空间并不大，所以可以听到清晰的回响，徐帆看到对方负责人脸上的笑容，不明所以的看向江白。
  “小白，你还真是长进了不少。”男人目光中透露出来的赞许毫不遮掩，徐帆却懵逼了——这两个人认识？那么刚才那一出是在唱大戏耍他玩吗？
  江白还有模有样的谦虚了一下，“韩总，过奖。”
  “搞了半天是一家人？”徐帆看着这两个人不谋而合的笑容，生生体会到了一种被欺骗的感情，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男人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下，“重新介绍一次吧，我叫韩余，是江白的舅舅。”
  我滴个乖乖！他刚刚那句“一家人”不过是一句拟化的调侃，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是一家人。徐帆转过身子猛捶了一下江白的肩膀，“你这家伙之前怎么不说？害我白紧张了！”
  江白立马摊手表示清白，“我也是刚刚见到人了才知道的啊！”
  徐帆愣了一下，想到这家公司之前差点破产，收购方又不明确，也就接受了江白的这个说法。
  “认亲”之后，几个人之间变得随意了很多。江白拉着韩余一个劲的给他讲他们的方案，最后还不忘记重点强调一些自己也是策划人之一。
  “知道你长本事了。”韩余拍拍他的肩膀，眼中却另有深意。
  江白不自觉的僵了一下，然后往旁边退开一步，“是的，就是这样。”
  韩余收回目光，重新翻着手上的那份资料，又说回了正题。
  第一次面谈在如此和谐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了，韩余说要请他们吃饭，两个人自然是毫不推脱。